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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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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星期一的魔法學院早晨。

一疊厚厚的紙張借著課桌的掩映,放在了西芙綻開的裙擺上。

被打斷早讀的西芙側過臉,看著眉梢眼角綴滿了細微雀躍感的沙利葉,後者用口型對她無聲說道:“失蹤者的名單。”

說著年輕的親王殿下貼心地俯下身子,替西芙擋住有可能被他人看到的角度,親昵又小聲地抱怨著,“拿到這些名單,又要不被察覺,可花費了我不少功夫呢……小薔薇,你要怎麽感謝我?”

西芙並沒有答應和他聯手。

但沙利葉似乎自動把他們倆劃歸成了同類。

不過……如果能達成目的,和他虛情假意一番也不是不可以。

西芙咽下了對於肉麻稱呼的控訴,皮笑肉不笑地回覆道:“請您吃飯、和您魔法課組隊,或者有什麽不過分的需要,我都可以答應您。”

隨口敷衍結束,她將名單放入課桌下方放教材的空隙中,手指靈活地一張又一張翻開這些紙張年份看起來各不相同的名單。

有的陳舊泛黃,有的發硬發脆,有的則雪白嶄新。

日期從前往後,警衛隊戳印的區域各不相同。

正如沙利葉所言,這些名單貫穿的時間長達二十年。

最後十張的平民少女名單,不像之前的失蹤者那樣地區混亂無序,而是集中在王城萊斯特,且是這三年裏犯下的罪孽。

西芙對比了一下,剛成年的少女、底層平民、經受過教廷儀式、覺醒了魔法……四個關鍵詞醒目明晰,和自己總結出來的線索分毫不差。

她又數了數這些名單的總共數量,加上瑪利亞·亞特拉和南希·戴維斯兩人,一共九十七份,與厄迦見面的黑袍人說過應許之物還差三份。

南希·戴維斯占去了其中一個名額,那麽就是說少女祭品還需要兩人。

九十九。

在光明帝國的文化習俗中,這是一個象征長久和永恒的數字。

長久、永恒。

西芙一下子想到了什麽。

永生之願,青春之泉。

還有荊棘之書的殘頁上寫著“長生之向,天賜之術,青春不老終得幸。靈魂之秘,置換之器,願以鮮血祭生靈”。

隱藏在平靜海洋之下的波瀾洶湧起伏。

西芙更加確定,自己手上掌握的線索便是通往真相的正確道路。

前半句結合這麽多的線索倒是很好理解,可後面的“靈魂之秘,置換之器”又是什麽意思,是進行永生魔法的法陣嗎,還是某樣器物?

西芙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,她打開系統面板,眼見屬於支線任務的進度又上漲了一截,來到了百分之五十。

“怎麽樣,你看出了什麽?”沙利葉等了一會兒,發現西芙一直維持著低頭沈思的動作,按捺不住地問道。

西芙搖了搖頭,她只把能從名單上總結出來的四個關鍵詞寫給了沙利葉,至於多餘的和厄迦、黑袍人、永生有關的秘密則緘口不言。

“沒關系,能分析出這些也很不容易了。”

沙利葉瞇起眼睛,他覺得西芙一本正經的樣子十分可愛,即使這些消息他早就對比得出,也不忍打擊她的自信心,於是笑著安慰道。

“對了,你知道怎麽樣解除一個人身上的偽裝嗎?”

厄迦和黑袍人的名詞出現,提醒西芙想到了另一件在意的事情。

昨天先是用飛鏢,後又拿砍刀追逐她的黑袍人似乎是個左撇子。

她記得舉行平民魔法覺醒儀式那天,金雀侍從揪著她要攻擊時,魔法的光亮也出自左手指尖,光明帝國左撇子的魔法師很少,畢竟無論教材還是理論圖上,都是以右手作為示範。

又是這樣的巧合,讓西芙很難不繼續懷疑洛森斯。

“怎麽會想到問這個?”沙利葉面上的笑容一變不變,“話說回來,你那天被我看到的樣子看起來也像是偽裝呢。”

一滴透明的冷汗從西芙額頭滑下。

沙利葉這只狐貍果然還記得這件事,現在終於找機會問了出來。

“是家族傳承下來的特制面具,用某種珍貴的魔獸皮膚制成的。”

西芙眼睛盯著名單,平靜坦蕩地撒謊道。

反正橫豎她使用變裝卡後的身體,頭發和眼睛顏色都沒變,身形也差不了多少,唯有面孔不一樣的借口有很多,沙利葉也無從驗證。

“哦,是嗎?”沙利葉湊近她的耳朵,“可以借我用用嗎?”

西芙被沙利葉灼熱的吐息燙得一激靈,咬著嘴唇頗為不滿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:“不可以,這是根據家族每個人的臉型定制的。”

“好吧,小薔薇,只要是你說的,我全都相信。”

沙利葉逗夠了西芙,又怕她真的生氣,索性大方將自己知道的辦法分享給她,“想要解除別人的偽裝主要看這種偽裝是什麽興致,要是和小薔薇你一樣,用的是物理偽裝,那有點難辦,不過如果是魔法偽裝——”

沙利葉刻意停在這裏,引得西芙催促似的推了下他的手臂,才接著賣弄下去,“如果是魔法偽裝,我只告訴你個最簡單的解除辦法。在中央教廷內部的太陽神主神殿,一切魔法無所遁形,就算是偽裝也會顯露。”

西芙不清楚洛森斯到底有沒有使用偽裝,又或者用的是物理還是魔法偽裝。但這些都不影響她決定布置個計劃,排除其中一個可能性。

到了晚上,西芙照例來到書房和撒希爾進行學習。

自從那番似是而非地表白後,他們的關系進展可以說一日千裏。

西芙並不打算捅破聖子默認他們倆是朋友的自欺欺人,好感還沒有達到頂點,誰也不知道戳穿後,認為自己犯下罪過的聖子會做何種決定。

“傳送陣的理論我已經全部傳授給你了,想去試試實際操作嗎?”

撒希爾的聲音不疾不徐,他兩手搭在書籍教材的邊緣,背脊卻挺得筆直,良好的教養和持重的禮儀嚴謹流淌在他血液的一點一滴中。

“可是時間這麽晚了,要出去是不是很不方便?”

西芙裝作苦惱地看著手腕的表盤,時針分針轉到了十點出頭的位置,對普遍不超過十一點入睡的光明帝國民眾而言,這個時間點近乎深夜。

已經這麽晚了嗎?

撒希爾一怔,後知後覺地發現與西芙共度的時光總是流逝得飛快。

“那麽,今天的課程講完了,你要去休息嗎?”

雖然不通人情讓人郁悶,但有時,過度體貼也不遑多讓。

西芙悶悶地乜了一眼撒希爾,話是自己說的,突然改口有點反覆無常的嫌疑,更何況,她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撒希爾確認。

“冕下,可不可以多待一會兒,我還有個問題……”

西芙低下頭,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,細白嬌嫩的雙手來回纏繞著裝飾在裙擺上的飄帶,似乎為自己打擾撒希爾的休息時間而感到赧然。

“你問吧。”

得到撒希爾的應允,西芙還是沒有擡頭,聲音更加低微:“是這樣的,那天在魔法覺醒儀式的過程中,金雀侍從準備打向我的攻擊魔法看起來好厲害,方便問問冕下,那道魔法叫做什麽,我能夠學習嗎……”

撒希爾蹙眉,那天的記憶讓他的情緒下意識轉向不愉快。

“你的心裏是不是仍然記掛著洛森斯對你的冒犯?”

換做別人這樣說話,西芙會認為他對自己感到不耐煩,但對於呆頭呆腦在戀愛中情商不高的小笨狗撒希爾,她總是充滿了無限的耐心。

“並不是的,冕下,我只是想著再強大點。”西芙的面頰適時飛上兩抹淡而暄妍的紅暈,“畢竟,總不能麻煩您一直照顧我……”

“不麻煩。”

撒希爾來不及過多思考,脫口而出。

等觸及到西芙面孔如春日花朵般加深的緋色後,他像是突然發現了這簡單的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暧昧意義。

又輕輕咳嗽一聲,轉移話題道,“洛森斯使用的只是中階魔法中比較常見的光箭魔法,你現在學習的光線魔法,正是它的基礎版本。”

“只差了一個字,威力就可以相差那麽多。”西芙感嘆。

“你們倆的魔法等級不同,等你到了他所在的三級,一定會比他更厲害的。”撒希爾的語氣淺淡,卻讓人聽出了其中掩藏不住的憐惜。

“冕下,那天之後,教廷對於金雀侍從的處理態度是怎樣的呢?”

西芙捧著泛著熱度的臉頰,身體前傾,緩緩靠近了撒希爾所坐的位置,故意寬容地擔憂道,“說到底,我也沒受什麽傷,希望金雀大人受到的懲罰別太嚴重,我可不想被教廷的其他大人們更加討厭了……”

說到這點,撒希爾越發不虞,他垂落眼簾,目光被西芙衣袖下滑,不經意露出來的一截的無暇手臂所吸引,過了良久,才冷冷開口:“你不用擔心,洛森斯是教皇赫裏奧的貼身侍從,不會受太多的苦。”

“這樣說來,教皇陛下應該很信任他吧?”

西芙繼續天真無邪地問道。

“他替赫裏奧擋過一記致命的刺殺,在很多年前。”

撒希爾的話語成功地讓西芙豎起耳朵,專註地傾聽。

“大地之國的刺客混在旁觀赫裏奧巡游的平民堆裏,在他走下車架允許平民親吻他的鞋尖時突然暴起……幸好護衛在一旁的洛森斯用身體擋住了這道攻擊,不過在與刺客的廝殺中,洛森斯又被砍斷了一根手指。”

這個曲折血腥的故事,經由撒希爾平靜的口吻說出,缺少了幾分應有的驚心動魄,卻讓西芙明白四國敵對關系之間的殘酷。

西芙留神聽著,腦海裏判斷著洛森斯和教皇的親密程度。

待撒希爾的陳述到了結尾,她的耳畔驟然接收到砍斷手指的字眼。

下一秒。

“斷了一根手指,左手還是右手?”

撒希爾雖不明白為什麽西芙突然對傲慢無禮的洛森斯充滿興趣,但依然好脾氣地有問必答:“右手,大地之國的魔法天生具有腐蝕作用,就算醫官替洛森斯接上了殘肢,但他以後再也不能用右手凝聚魔法了。”

是了,是了。

因為右手手指被砍斷,所以才會有一道陳年疤痕。

因為疤痕的存在,不能使用魔法,所以才會變成左撇子。

推斷得出的真相如夜空中盛放的煙花在西芙心口炸裂。

但她還是不放心,勢要得到最清晰準確的答案:“金雀大人真是可憐呀……不僅用不了魔法,手上留下疤痕也很難看吧?我記得侍奉太陽神的使者,不能在衣袍露出之地留下殘缺的印記呀?”

撒希爾不確定地搖頭,他從來不會特別在意這種細枝末節:“準確來說,金雀和金鴉侍從侍奉的主要是教皇和聖子——而且我也不清楚他手指上有沒有留下疤痕,畢竟,他不是我的侍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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